“资本下乡”不能只有财政引导

近期，有关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值呈下降趋势的问题，引来了多方讨论。

据国家统计局公开数据显示，2019年4-6月份，我国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增长率分别为-0.1%、-2.3%和-0.6%。在全国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保持稳定增长的情况下，针对农业产业的固定资产投资连续3个月的累计值呈现负增长，不得不让人产生农业产业对社会要素吸引力降低的猜测。

要探讨这一问题，首先要明确固定资产投资的统计口径。根据国家统计局官网信息显示，固定资产投资指城镇和农村各种登记注册类型的企业、事业、行政单位及城镇个体户进行的计划总投资500万元及以上的建设项目投资和房地产开发投资，包含原口径的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加上农村企事业组织项目投资。统计口径限定了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的对象和单笔数额等内容，这也意味着这一数值的变动趋势并不能完全代表农业产业对社会要素吸引力的变化。

与此同时，结合近几年这一数值的变动和相关政策导向不难看出，我国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值降低有一定的外部因素。一方面，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增长率在近3年一直保持在15%上下波动。而在2018年年初，乡村振兴战略正式开局并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农业产业也相应地引来一波固定资产投资热潮。在此影响下，2018年2月、3月份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增长率一度达到27.8%和24.2%，这间接导致了今年完成额累计量的相对减少。另一方面，受县级财政承压影响，今年以来各地政府均有意识地减少了各类项目投入，政府购买等模式受限也进一步压缩了社会资本参与农业产业固定资产投入的额度。

从口径、数值变动和相关政策层面看，对于第一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的短期异常，并不必过分紧张。但农业产业在吸引资本等要素投入方面确实相对弱势。我国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投入需求较大，这就将很大一部分社会资本“挡”在了农业固定资产投资“门外”；与此同时，农业生产周期长而拉长相应的投资回报周期，行业周期波动、市场风险也较为明显，即使部分社会资本强势进入，也很难有足够的耐心和承受力来期待未来的回报。因此，在目前农业中要素流出多于流入的背景下，如何引导更多社会资本自愿投资农业产业在长期仍是一项关键课题。

对此，在近日召开的“农业农村优先发展高层论坛”上，中国社科院副院长高培勇指出，随着市场化改革推进，我国财政由国有财政逐步向多种所有制财政转移，城市财政也逐步向城乡一体化财政转移，财政公共性逐步彰显，过去城市与农村二元的财政社会体制有所改变。但是，财政公共性还需进一步加强，需要财政在公共性政策、公共性制度安排上率先走出一步，打好基础，通过财政的公共性改革，让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战略安排落到实处。目前，我国财政资金主要通过贴息贷款、以奖代补、建立担保机制和风险补偿基金以及设立农村发展投资基金等方式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农业农村发展。这一系列财政政策措施主要针对银行等金融机构，其本身运作效率低下的问题导致其撬动金融与社会资本的能力并不强；同时，措施的主要作用对象还是相对分散的社会资金，对吸引固定资产投资的力度不足。

更关键的是，从乡村振兴战略的驱动力即可看出，政策、财政资金引导的作用效果是相对短期的，并且频繁的政策刺激还可能会降低社会要素对政策利好的敏感度。因此，政府在使用财政政策进行适度引导的基础上，更应关注如何为要素“下乡”提供更高效的生产经营环境。正如农业农村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宋洪远所言，不应该只局限于政府角度，也要重视市场的力量，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记者采访过的多个“下乡”创业者都曾表示，相较于投资回报慢且不稳定以及融资难度大等问题，更加困扰他们的是社会、文化带来的经营低效率和人才的缺失，需要地方政府配合修正。或许，这部分问题是地方政府在财政引导外，更需在未来予以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