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木著
作家出版社出版
我一直是将白木作为一位活跃的诗人视之,他写小说一出手就是70万字长度的历史风云,大开大阖,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传国玉玺》写得过于密不透风,叙事的密度接近于超越极限;就作品所展现的南北朝时代中后期的风雷激荡而言,它的字数再翻一倍也未必就能够将其讲得尽情尽兴。将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中很少出现的历史时段以及停留在一知半解中的密集事件与众多人物浓缩在有限的篇幅中,是需要精心选择与剪裁的。《传国玉玺》从南梁的萧衍萧统父子讲起,几度发愿出家的梁武帝,以编选《文选》而著称的昭明太子,可以说在皇室中都是“奇葩”,但他们又偏偏遇上糟心的事情,作为统治合法性的传国玉玺,就是卞氏之玉、秦皇之宝,意外地从禁卫森严的皇宫中被盗窃。于是,京城高官、江湖高手,都像滚雪球一样卷入此案,在侦探小说的线索中添加了侠肝义胆,也逐步将读者引入特定的历史空间,在陌生与新奇中,络绎前行。接下来,随着作品中的人物陈庆之、冉及等由江南来到北方,北魏、西魏、东魏、北齐等蜂拥而至令人目不暇接的朝代更迭世事转蓬,直到杨坚登上历史舞台,才出现了重新统一的新机缘。作品的叙事线索,又时时关照到从梁到陈的南方王朝,从心心念念要追寻意外丢失的传国玉玺的南梁君臣,到叠遭祸乱、江山易主……这正是应了苏东坡的词句,“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些豪杰也可能是枭雄,是改变历史进程的乱世豪强:尔朱荣就被视为董卓一样的奸雄,高欢则被视作狡诈的曹操。就说尔朱荣,“河阴之乱”对当朝大臣及其亲属的大屠杀,历来被人诟病,但在作品中,尔朱荣自己的内心也对这一幕追悔莫及,却揭示了人物精神世界的多重纠结,也给人物增添些许的暖色。
作品中的“诗眼”就是那一枚传国玉玺。一个王朝的合法性,需要用一种证物加以证明,这本身就足够荒诞,却又被诸多君王深信不疑。于是,在这传国玉玺的流传中,就加入了许多的象征意味和荒诞色彩。
构成《传国玉玺》的诸多要素,还有作品中的诗性。白木的诗人本色,不仅是表现在作品中富有诗意的朝晖夕阴、星光月色的要言不烦,渗透在文本中不时插入的四言诗、杂言诗、“顺口溜”以及相应语境的解读中,还在于他为作品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正面人物安排的细节中。太子萧统与青年女尼慧如的偶然邂逅,是一次稍纵即逝的“红豆之恋”,却也因为在这充满阴谋、血腥与动乱的乱世中,其纯洁与凄美才会格外动人。还有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关于佛家与道家代表人物的形象,也颇值得玩味,展现了作家的文化学养。